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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观点】故园回眸

2018-11-19 14:12:32 来源:艺术家提供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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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一〇年夏,我由脑脉硬化就医归来,台北老姐忽然来电询问我家祖屋“朝水屋场”情况,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姐夫返乡,见到我弟传健无有住房,质疑“数十间的大朝水屋场哪去了?”是忧心家事,还是她真的不明世事?细想起来,也不为怪,纵使她知晓大陆新政权建制初期的激烈政治手段,一切财产重新分割,也不一定就明白我家的具体细节,由是想到姐犹如此,今日青年一代更是如此,看来将当年情况稍稍记叙,犹不为赘。

我家虽名为“地主”,其实解放前即已走向衰落,在1949年前后,家中已不请佣人,加之继母罗氏罹患肺疾,常年服药就医,所请老中医谭却前先生,经常来往我家,为其侍茶侍水,全由我承担,彼时仅八、九岁。而早此三、四年亦曾目睹父亲与祖母有过一次争执,祖母很是激动,那是从未有过的事,令我非常害怕不安,原因是手头拮据的父亲想要典卖一点田产,以济用度,祖母反对,其景况由此可知。

我的父辈兄弟三人:昌实、昌义、昌智,父亲排行老二。祖上置产三处:两铺一院,商铺一在中河街,大伯昌实所有,一在合面街,满叔昌智所有,一院即朝水屋场之庭院,我父昌义所有。我祖在时,三兄弟已经析产分居。

“朝水屋场”是一座大院,修建十分严整,地处水车中河街后之祖坟檀山头北端,前向田垄,后靠小山,粉面瓦脊的垣墙,圈住东、南、北三面,西面为后院,削山为壁,砌以石块,槽门(院门)颇规整,大门两侧各有门房一间,门前水塘一方,横贯于大院之前,塘中筑有石板路直通槽门,将水塘隔为两区。此院并非我家独有,南楼系人呼“小八爷”的昌孙所有,与南楼相接的后院为“老八爷”宝珊与族侄新旦居住,只前栋主楼与北楼为我家旧物,主楼为一厅二厢,大厅正对槽门,甚宏敞,梁柱间悬有联匾,黑底金字,烁眼生辉,两侧各有厢房两间,我即出生于此。记忆中,我家并不居住此院,而是住中河街大伯之商铺,“杨光玉先生”所述家祭亦皆在此处举行。大伯昌实早故,伯母罗芳姑寡居。为此,我与满叔昌智长子传定,名义上过继予大伯为嗣,而无抚养义务。大约出此原由,乃与传定夫妇皆居于此。父亲此时已弃教从商,故据此铺面经营些日用百货之类,而朝水屋场之北楼则租与同宗某侄孙居住,正厅及厢房皆空置。侄孙系佃户,生计窘迫,数年未交房租,父亲知他景况,并未计较。大约在1948年夏,炎热干燥,一夕忽发大火,由北楼租户家燃起,蔓延及于主楼,虽经众人扑救,而高堂华屋,一夕尽成瓦砾,当时颇有传言,系租户欲赖租金放火烧屋,父亲并不相信,因其不近情理。然而再无力修复,就此搁置不顾。未几政权易帜,此事更不了了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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