著名湘籍花鸟画家邹传安先生字书靖,1940年出生于新化县,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,湖南省文史馆馆员,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客座教授,湖南省娄底地区文联名誉主席,国家一级美术师,曾任娄底地区美协主席、画院院长,九九年侨居深圳市。
作品自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始,即不断参与展出。七十年代以后频有佳作参加国内外展览并获奖、所涉国家和地区有美国、法国、加拿大、日本、印度、新加坡、中国香港、台湾。曾数度于长沙、香港、台北、新加坡等地举办个人展览与联展。作品和著述多为海内外刊物发表与报道,为文博单位和个人收藏。有《工笔花鸟画技法》一书问世,该书自九十年代初版迄今已连版十次。其质量之高、购阅者之众,不言而喻、被公认为目前国内外工笔花鸟画专著中之最具系统性与实用性者。由此而为众多院校用作教材,自是理所固然。
品赏传安先生画作,远非一般评语诸如「神清意远」、「俊逸清新」、「纤细精妍」之类所能尽道其美,邹君之作,自有其不同凡响,慑人心魄之处。画面所昭示的深厚的传统功力自不待言,善于入乎传统又超脱传统,注入时代理趣,另辟蹊径,使作品彩色纷披,空灵柔曼,片羽只蕊,皆洋溢不尽之生机,此其一。其二,画家精细入微地昭示大自然无处不美,力求在对有限物象的描摹中,展现多层次的开阔空间和多元的内涵,含不尽之意于画外,既不局限于对眼前花鸟的刻画,还赋予诗人骚客隽永的情致和多元的内涵,用极具个性化的绘画语言(包括彩墨与线条的运用、变化、表现手法的娴熟灵活,形象的塑造,构图的设计等等)营造高雅的综合的美的氛围。予人以心灵震撼与凈化,获得艺术审美的体验与启迪。
具体说来,传安先生的作品有如许特色:
气韵生动。每幅作品形神兼备,工细丰厚以至于极,而最令人惊羡者是充溢于画幅间的沛然生动之气韵。南齐谢赫在《古画品录》中首倡「六法」,为历代画家奉为丹青之圭臬。夫六法之第一位即「气韵生动」,乃中国传统画艺之精华。方熏曰:「气韵生动,须将『生动』二字省悟,会得生动,则气韵自在。气韵以生动为第一要义,然必以气为主。气盛则纵横挥洒机无滞碍,其间气韵自生动矣。」此段话中的「纵横挥洒」非仅指写意画而言,工笔画亦然。气概、气息、气机皆为「气」,韵味、韵律、意味、节奏咸属韵。二者源于何处?一言以蔽之,都是画家精气神与秉性、学养所孕蓄、脱胎。正如沈宗謇《芥舟学画篇》所言:「笔格高下亦如人品…… 笔墨虽出于手,实根于心。吝啬满怀,安得超逸之致?矜怀未释,何来冲穆之神?」至理名言,切中肯綮。反观传安先生之作,其生动、脱俗,精妙,丰美之气韵首先在于所绘物象高于生活(即大自然)之真实,是备经画家选择,锻铸以后的至纯至美的意境,这从名作《罂粟》中即可一窥堂奥。斯图所绘只罂粟,原本平淡无奇,罕见入于画幅,而一经画家描摹,不仅轻盈婀娜,曼妙妩媚,直有风荷之雅韵,国色之仙容,且一枝一叶皆匠心剪裁,既栩栩如生,犹姿彩迭变,光影幻化,富丽与野逸并举,绮丽与灿烂共生,意象超迈,令观者回味不尽。
巧融没骨。作品以工笔为主,纤毫毕见,精细之至,犹常因表现之所需而善施没骨之法。如《芙蓉》一幅,不愧为没骨法之极品。人知为明季画坛作出卓越贡献的陈老莲,也擅此法,但仍以线绘最有成就。迨至清代恽寿平,则所做没骨花卉,生面别开。概因巧融黄荃,徐熙两大派之长,机杼独出,更现透视之功、立体化之妙,实乃工笔花鸟画之一大变法。且看《芙蓉》图,单就那薄如蝉翼的花瓣而言,但觉莹洁透明。似冰雕,如玉琢,与周边重迭的花瓣,对比鲜明,一重一轻,交相辉映,更觉花朵鲜活,生趣盎然,比之古人恽寿平,实有过之而无不及,更见表现手段丰富,谨严和谐,审美应犹佳。
淡化线、面,注重立体。不少作品如《岁稔图》、《天籁》、《芙蓉》、《清香》、《风摇雨沐》、《千里之行》,竭力淡化线条及由线条构成之「面」,而注重对物像的立体化塑造。这就使作品极具现代品味,兼具油画水彩画之特色。再者,画家还尽力拓宽和加深空间的容量。仍以恽氏作比,南田画作之背景总是一片空白(古人几乎皆如此),而传安先生则「虚则实之」,以实写虚,渲染衬托,不遗余力,虽常觉朦胧迷离,却使画面宽广深邃,耐人寻味。只此一端,即可想见画家之匠心与灵犀。
杜绝浅薄凈艳,崇尚浑穆含蓄。由于画家掌握绘画语言极丰富,又能驾轻就熟,融会贯通。故境中孕意,意中含情,交相更迭,气象浑穆,承古而开新。如《古胄》一幅,苍古诡奇,隐含了丰富的哲理与艺术之潜台词,启人联想。历来花鸟画,尤其工笔花鸟画,写绮丽秀逸易,写浑穆厚重难,今品传安先生之作,于斯叹为观止。
书香味浓郁。传安先生于文史画理修养甚深,好学博闻,颖慧而谦和,数十年修为不辄,湛然厚积,至为可贵;兼之精于书法,谙于诗赋,故作品自有一般花鸟画难得之书卷气。作画贵有书卷气,盖其每与庸俗、媚俗相颉抗,舍之而无清逸高雅可言。而书卷气之获得,决非一朝一夕之功,必须穷年累月,苦学、勤研、厚积不可,最忌取巧投机。传安先生的艺术成就,当为后学提供可贵之镜鉴。
画家的艺术简历入编《中国美术年鉴》、《世界华人美术名家年鉴》等多种辞书。论者评其作品,「有写意之韵致,又有写意画所无之极尽入微,前所未有」。又说他的深厚学养和现代审美意识使其作品既有超脱的意境,又富时代感,堪称源于古人,高于古人,乃中国花鸟画之一项突破。诚哉斯言。
沙雁 诗人、艺术批评家
——原载2003年 深圳《万丰文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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