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水墨画真可以划分为“真品、神品、逸品”几大泾渭分明的范畴,那我们是很难把邹传安先生的画框范在哪一个位置的。因为他的作品既有真品、神品,也有逸品,抑或在一幅作品中同时具备这三品。
真品《浴鹆图》
《浴鹆图》我认为算得上真品。作于癸未年。从题记中得知作此图有感于宋人的《浴禽图》,并总结宋人的不足之处和《浴鹆图》的欠缺,还决心“它日更当寻思一羽湿毛沾,浴态酣畅之法,一足此意耳”。首先是真诚情怀可鉴。
《浴鹆图》表现出的发天地之玄微的本事令人叹为观止,每根羽毛清晰可数,头部的羽毛描绘已有水洗的湿润。抬起一脚抓痒或梳理羽毛的动态明确,线条肯定,其洗浴之快感与惬意已通过张开的嘴和紧闭的眼展示充分。那只把头伸进水里的鹆,虽然只露出一只翅膀,但精彩无比,背部的几滴水珠既写出了情境的真实,又有了时间和速度的感觉。水花的描绘也毫不含糊,浪花处造型精美,平静处波纹悠长,不着笔处整洁干净,画面的疏密之对比少见如此悬殊。应物象形,比真的还像。就是这样的精品力作,作者还谦虚再三:“未能尽意”。
神品《君山夜光》
同样高水平的写意画和工笔画相比,写意画以其得之俄顷的偶然性赢得赞誉与市场,虽然是一挥而就的作品,但达到神完气足是极困难的事;工笔画以其精细赢得赞誉与市场价值,尽管费时耗力,但由于它的可复制性,其价值往往与写意画拉平。《君山夜光》具备了写意、工笔这两画种之长。精细处与他平常作品一样,纤毫毕见,栩栩如生,极工笔画尽精微之技巧。放纵处新趣叠现,色、墨、粉伴随着水自然生发,意象丰饶,魅力无穷。既表现了色彩冷暖、明度对比等复杂关系,又一派“水流花开”的自然韵味,苦心经营,不着痕迹,非高手不可逮也,是高手也不可能再次重复这种“流星穿空”的灵光。为什么是“君山夜光”作题,我未同作者沟通,估计是洞庭湖中的那个君山,因为题画诗云“浪笑群芳喜逢春”。
《君山夜光》第一次映入我的眼帘时我便认定它是神品,且这十几年都没改变这种看法。
逸品《三君子图》
此逸品绝非逸笔草草,而是在拙朴平实的挥运中表现的湖石、芳兰、修竹外秀内坚、志趣幽渺的品格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逸之气。
《三君子图》构图、造型、画面的处理等一派宋人风韵。湖石通透,不失石之坚硬的本色,又似远古传下来的红木家具,见证人间沧桑,望着它神往千古,思飘八荒。芳兰秀丽舒展,清香溢远,这幽谷仙子传达出越远越情浓的人间真情。修竹在这里虽未有清高的联想,但它甘心辅助兰石的一片冰心已足以动人心魄。如果世人都有这种情怀,还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?《三君子图》宽69厘米,高83厘米,算不上鸿篇巨制,题记中说“作此图六十二日而成”,可谓难能可贵矣。
邹传安先生的作品雅逸情深,道义蕴奥,不管是真品、神品、逸品,都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有诗云:“一种风流吾最爱,六朝人物晚唐诗。”读邹传安先生作品的情怀,庶几近之。
独上高楼
联想传安夫子“寒暑不易,小疾未休”地正襟危坐,面壁作画“独上高楼”,红尘中他总是送给我们“江上清风,花间明月”的美好,顶礼膜拜之心油然而起。
除了对邹传安先生的作品过目难忘外,对其人也是一见如故,相见恨晚,而且是过后想忘都不可能的那一种。他一袭板头发型,鼻梁下一撮小胡子,极像我国历史上的文化名人鲁迅先生。如果说他作品的传统功夫之中掺入了时代新意,那么,他这个人就是时代新人身上总飘荡着一种古意,有一份纯真细腻的审美情怀。与他交往,趣味无穷,尊他为师,受益终生。
张楚务 三湘都市报编审、画家、书画批评家
——原载2007年 第三期《湖南书画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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