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种人,面目和善,举止安详,工作踏实,生活简朴,此之外,并无多念;偶有求助者,辄倾力相助,事过则忘,不复记忆。又有一种人,面无表情,行为阴鸷,居常不知其喜怒,遇事难见其臧否,若有憾于某,某必不免于厄,而不知其所由来;若属意某事,某事必如其愿,而浑若天成。前者最易相处,而或有以为可欺者;后者最令人畏,而或有以为可依者。故李林甫、秦桧之流,人皆知其恶,而终其生从者如云,党羽遍天下;李广、岳飞等人,人皆称其善,而结局令人哀叹。
有一种文章,字意明净,句式简短,遣词寻常,而包含的内容却颇为深刻;又有一种文章,句式冗长,选字冷僻,词意生涩,而阐述的事理反近平庸。前者有裨于人,后者徒耗人光阴。前者非涵养深者不能到,后者则无论底蕴如何,都不免虚张声势。唐代有樊宗师者,官做得不小,而为文诡怪险僻,佶屈聱牙,几乎无法句读,自以为词高出众,出众则奇。但后来连宋代古文运动的领*人物欧阳修也看不懂,感叹“其怪异至于如此”,章学诚更直批他“袭于形貌以为瑰奇,不免外强中干”。所以尽管当时韩愈推崇他的创新精神,而一生所作的几百篇文章,留传下来的仅一二篇,像这样的情形有何意义!比樊宗师稍晚的白居易,则与之相反,作为新乐府运动的旗手,追求的是“篇篇无空文,句句必尽规”的深入、实在,和“非求宫律高,不务文字奇”的通俗晓畅。虽曰通俗,却饶富深意,真有境界,如《长恨歌》、《琵琶行》、《卖炭翁》等,篇篇不琢而华,不险而奇。即便如“人间四月芳菲尽,山寺桃花始盛开。常恨春归无觅处,不知转入此中来”(《大林寺桃花》)这样的短篇,也足以令人回味无穷,并非一班涉奇涉险、怪僻荒诞的人所易到。用浅易明白的词句表述深刻的道理,和用艰涩冷僻的词句表述浅近的事物,高下之分不言已明,而有人却偏爱后者,殊令人不解。
顾炎武说“词达而已矣,词主乎达”,不知某些玩笔杆的可曾记得。
Copyright Reserved 2000-2024 雅昌艺术网 版权所有
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(粤)B2-20030053广播电视制作经营许可证(粤)字第717号企业法人营业执照
京公网安备 11011302000792号粤ICP备17056390号-4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1909402号互联网域名注册证书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
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粤网文[2018]3670-1221号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(总)网出证(粤)字第021号出版物经营许可证可信网站验证服务证书2012040503023850号